梦见我的姥姥,乱七八糟的思绪
我很端正的坐着,别人当然看不出破绽,可我自己知道,您转身的那一瞬,我的心已经坍塌成沙尘,和沙漠里千百年风化出来的一粒一粒细细的白沙一样,无边无际。
幸好有片绿洲,在无边无际的沙漠深处。绿洲里有细长的草,及膝,里面有雀子的软巢,又干燥又温暖。有高大的树和着风奏出轻乐,一片树叶与另一片树叶窃窃私语,偶尔还发出轻灵的笑声,有好些野菊花,开出一大片一大片的金黄,在空气中飘着一缕一缕野野的香气,纵容着我,做我想做的事。
于是,我坐在树下,等您来。我铺陈了清酒,铺陈了繁花,一个人,未饮亦醉。剔透的玉碗轻斜,树梢的月,正好把影子投在浅浅的碗里,清冽的月光泡着清冽的酒,心里便有了说不出的薄凉。
我企图用永恒的心留住虚妄,于是光阴的华丽与悲沧便在这一饮之间尽现,恍惚是这一刻,又仿佛一生一世。凭这三分醉意,我就在花的香气和树的私语中奔跑,天空高远,大地广博,随便我怎样疯狂,长歌,饮泣,大声地喊,都不会有人笑我。
累了,回我绿色的西兰花房子,那是我梦的居处。柔软的叶层层卷裹成墙壁与屋顶,小小的花儿住在叶的深处,细细密密成为我房子的地板,它们都和我的心事一样形态。天气好的时候,西兰花的叶子微微绽开,金色的阳光就从这些绽开的缝隙中洒下,我同昨日一样盘起我的长发,您留下的那床蓝花布被面,被我裁成藏蓝棉布长裙和白底儿藏蓝碎花的竖领小袄,穿上它们,我从屋子的这一间穿到那一间。棉布裙子垂下温顺的褶,我就回到昔时您给我的那些温暖里,清浅的喜悦和细小的西兰花儿同时绽开,房子里弥漫了西兰花的清香,和纺成我朴素衣裳的棉花味道合在一起,又清凉又幽昧,是醉到心里的那一种。
可那又能怎样呢?我已经看不到您的背影了。野菊花就要开败了,不妨采集她们,风干后装成一个枕头,和小时候您给我做的那个一模一样。今晚,让它带我入眠吧!那些奇异的芳香,就被我装进了我的梦里,凭着她们,我走进一个我清醒时不敢去的地方,说了清醒时不能说的话,做了清醒时不可以做的事。
可是这样疯狂着的时候,我明明白白地觉察到我不再是我,我变得越来越轻,一点一点化成灰尘,和那些花香一起飘起来。突然间很孤单很害怕很慌张,我不要这样,不要。
噩梦中惊醒,压一压悸动的心,在黝黑的房间里溜达。夜很深,抬头看天上的月亮,很瘦,我记起,今天初六。感觉很冷,可是我不想再回梦里,我不愿意再回到那些孤单害怕与慌张里去,因为我只有一个人,我的心,就像我敲出的一些错乱的句子一样,东倒西歪。
突然想起我的仙人球,曾经许诺过,她会在热烈的阳光里,等我。我忽略了她。果然,看到她的时候,她的花瓣已经合拢,我分明感觉到,她合起花瓣儿里有一种尖锐的力量,咸咸的,辣辣的,就像金属之间的碰撞与交接,那种坚硬决绝地让人心疼。我站在月影里,伤感又无奈,花影静默,月影静默,呆立了很久,却什么也不能挽回。我与她,错失在您离我渐远的那段时光里,可是您与我,又错失在哪里?
我只好,用我喜欢的姿势,把这些错失的岁月一一举起,穿过沙漠,走回绿洲,走回我的房子。我庆幸,我还能找到回家的路。就装做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吧,让嘴角含着轻浅的笑,虽然心里,藏着的龋齿般的小洞,可那其中的疼痛空茫和黑暗,也并不足以告诉任何人啊。
从前的文章:别人说话咱不喜欢听,孩子你要怎么破?
青苔要开花--第66篇
冬凝,70后,在梦想中一意孤行,想任性却又终究不敢的威海女子。擅写植物静默,也道生活纹理。
长按上方
关注我,一起享受生活的滋味
个人微信:qtykh73